FRM增设中文考试：普惠面具下的双刃剑

2025年，金融风险管理师（FRM）认证宣布增设中文考试，消息一出，中国金融圈瞬间沸腾。有人高呼“打破语言霸权”，也有人嘲讽“国际证书沦为韭菜收割机”。这场争议背后，是全球化与本土化的角力，更是利益与标准的博弈。

一、支持者的声音

1.1 数据背后的语言障碍

GARP协会宣称中文考试将“降低语言门槛，推动风险管理知识普惠”。数据显示，中国FRM考生占全球40%，但通过率长期低于英语母语国家15个百分点。语言障碍导致大量专业能力过硬但英语薄弱的人才被拦在门外，中文考试无疑为其撕开一道口子。

然而，这种“普惠”逻辑经不起推敲。金融行业本质是全球化竞技场，英语是国际金融的通用工具。以新加坡为例，其金融从业者普遍精通双语，但FRM通过率仍高于中国，说明语言只是表象，核心差距在于风险建模和实战思维的训练。若风险管理师连英文报告都无法撰写、国际协议无力解读，所谓的“专业能力”恐成空中楼阁。中文考试看似降低门槛，实则可能培养出一批“瘸腿型人才”——在境内市场尚可应付，一旦涉及跨境并购、衍生品定价或美联储政策分析，语言短板将直接转化为系统性风险。

1.3 应试投机的隐患

更有趣的是，支持者中不乏考证培训机构的身影。某头部机构连夜推出“中文FRM保过班”，课时费暴涨30%，广告词直击痛点：“不用背单词，专注刷题就行”。这种“应试投机”若成主流，FRM证书恐从“能力认证”退化为“题库记忆测试”。

二、反对者的声音

2.1 证书贬值的担忧

质疑者痛心疾首：“FRM若沦为中文考试，和国内注会证有何区别？”过去二十年，FRM凭借全英文、高难度的标签成为金融圈“鄙视链顶端证书”，持证人年薪中位数超过百万。一旦开放中文考试，持证人数量激增可能导致证书贬值，甚至引发“劣币驱逐良币”的恶性竞争。摩根士丹利前风控总监在LinkedIn发文警告：“当招聘收到100份中文FRM简历时，我们只能默认所有人英语不及格。”

2.2 知识霸权的反思

但反对声中的傲慢同样值得警惕。将英语能力等同于专业水平，本质是殖民时代的知识霸权遗毒。日本三菱UFJ银行的风控团队中，87%持有日语版FRM证书，却成功预警2008年次贷危机；德国商业银行甚至要求FRM考生额外提交德语衍生品案例分析，以本土化夯实专业深度。这些案例证明：语言工具性与专业深度可以并行不悖。真正的含金量应取决于考试内容能否精准评估风险管理能力，而非考卷使用的语言。

2.3 既得利益者的恐慌

讽刺的是，反对派主力多为早期持证人。某投行MD私下坦言：“我当年啃了三年《华尔街日报》才考过，现在新人居然能中文答题？证书通胀会让我这‘金饭碗’生锈。”这种既得利益者的恐慌，恰恰暴露了行业壁垒的虚伪性。

三、GARP的生意经与行业内卷

3.1 资本驱动的市场扩张

GARP协会的算盘早已敲响——中国考生年均贡献超5000万美元考试费，占其总收入的52%。中文考试上线后，预计报考人数将突破10万/年，直接带来2000万美元新增收入。这与其说是“服务中国市场”，不如说是资本驱动下的市场扩张。

3.2 产业链狂欢的隐患

更值得警惕的是产业链狂欢。某培训机构创始人直言：“中文考试就是印钞机，我们计划把课程单价从2万提到3万，反正考生觉得‘中文更容易’。”这种虚假预期催生的“考证经济”，可能让金融业重蹈CPA覆辙——持证人数量10年翻6倍，但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失误率反而上升14%。

3.3 企业HR的囚徒困境

某国有大行招聘负责人透露：“我们可能要求中文FRM持证人加考英文笔试，但这等于打脸GARP；若一视同仁，又可能招到看不懂ISDA协议的员工。”最终结果或是倒逼企业抬高门槛：FRM+CFA+司法考试“三证合一”渐成标配，年轻人被迫耗费5年青春应付考试，反而挤压了实战经验积累。

四、双语考核或成破局关键

4.1 分级认证的可行性

分级认证：基础级采用中文，聚焦境内市场常见操作风险、合规管理；高级版强制英文考核，覆盖跨境资本流动、复杂衍生品定价等全球化议题。借鉴CFA的“三级进阶”模式，既能保留普惠性，又通过难度分级守住高阶人才的国际化底线。

4.2 实务附加题的必要性

实务附加题：无论语言版本，考生均需在48小时内完成全英文实战案例——例如模拟雷曼兄弟崩盘时的流动性压力测试。此举倒逼中文考生掌握核心金融英语，同时剥离“应试机器”型考生。

4.3 动态评估的保障

动态评估：引入人工智能监考和自适应题库，确保中英文考试难度系数绝对一致。例如，中文卷的蒙特卡洛模拟题可能增加变量复杂度，而英文卷的凯利公式推导会减少步骤提示，通过算法动态平衡语言差异带来的不公平性。

五、结语：能力才是通行证

FRM增设中文考试，本质是全球化与本土需求碰撞的缩影。东京证券交易所40%的FRM持证人仅通过日语考试，却主导了亚洲最严谨的风控体系；反观印度，全民英语优势并未转化为风险管理优势，其银行坏账率长期位居金砖国家之首。这印证一个残酷真相：语言是工具，而非能力本身。

若中文考试能倒逼出更接地气的考核设计——比如加入人民币国际化中的汇率对冲难题，或蚂蚁集团IPO叫停背后的监管风险复盘——其价值将远超语言形式；若沦为GARP敛财的工具、培训机构炒作的噱头，或既得利益者排斥新人的武器，则所有争议终将滑向“三输”结局。

当证书褪去光环，金融人终须直面哈耶克的警告：“理性不及”（Rational Ignorance）才是最大风险。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考试，若不能迫使从业者直面“黑天鹅”的振翅之声，再华丽的证书也不过是皇帝的新衣。